坚持文化遗产保护最小干预原则

点击数：385　时间：2025-06-12　作者：重庆工商大学

预原则?　　解读：马奔腾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文史教研部教授　　我国锦绣山河上遍布的文化遗产，承载着中华民族的基因和血脉，蕴藏着中国人民的伟大创造、卓越智慧和共同记忆，保护传承好文化遗产，是我们肩负的神圣历史使命。2024年10月28日，在二十届中央政治局第十七次集体学习时，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秉持敬畏历史、热爱文化之心，坚持保护第一、合理利用和最小干预原

　　提问：盛炜江西省九江市柴桑区委书记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秉持敬畏历史、热爱文化之心，坚持保护第一、合理利用和最小干预原则，推动文化遗产系统性保护和统一监管，加强历史文化名城、街区、村镇的整体保护和活态传承。如何理解文化遗产保护最小干预原则?

　　解读：马奔腾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文史教研部教授

　　我国锦绣山河上遍布的文化遗产，承载着中华民族的基因和血脉，蕴藏着中国人民的伟大创造、卓越智慧和共同记忆，保护传承好文化遗产，是我们肩负的神圣历史使命。2024年10月28日，在二十届中央政治局第十七次集体学习时，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秉持敬畏历史、热爱文化之心，坚持保护第一、合理利用和最小干预原则，推动文化遗产系统性保护和统一监管。健全文化遗产保护传承体制机制，加快完善法规制度体系。在2025年3月1日施行的修订版《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中，也特别强调“对不可移动文物进行修缮、保养、迁移，必须遵守不改变文物原状和最小干预的原则，确保文物的真实性和完整性”。

　　最小干预原则是指在文化遗产保护传承的过程中，以最低程度的介入来维护文化遗产，保证文化遗产本体的真实性，以及文化遗产文化内涵和价值意义的稳定性、延续性。这一原则源自欧洲启蒙运动以来的“极少主义”等艺术和哲学思想，反对破坏文化遗产本身历史价值、艺术价值、科学价值的过度干预行为。最小干预原则写进了1964年第二届历史古迹建筑师及技师国际会议通过的《威尼斯宪章》，并影响到联合国教科文组织1972年《保护世界文化和自然遗产公约》和1994年《奈良真实性文件》等的制定，逐渐成为包括我国在内的国际社会广泛认可的纲领性保护准则。最小干预原则与传统社会中(特别在古代改朝换代之际)经常出现的破坏和重建趋向形成较大差异。轻率的、不适当的维护行为有可能对文化遗产产生不可逆的伤害，在人类社会已进入工业文明、后工业文明的时代，最小干预原则可使文化遗产最大可能地保存前人智慧和历史信息，对于人类的可持续发展和文明延续具有不可估量的意义。

　　最小干预原则不是孤立存在的，它必须与真实性保护、整体性保护的原则密切联系在一起。最小干预的对象指向两个方面：文化遗产的形式与内涵。通过对这两个方面的最小干预，达到真实保存文化遗产的目的。但每一项文化遗产都在时光之流中不断有所变化，它什么时候是最“原真”的呢?我们在维护的过程中应当让它停留在哪个阶段?维护的过程中应当采用什么材料与技艺?这就需要专家、学者加强研究，先对特定文化遗产的典型形式与深刻内涵进行清晰揭示。如对水下考古过程中发掘出来的唐宋瓷器，是要保持刚出水时覆有钙化层和贝壳的状态，还是要经过科学程序进行脱盐处理后让其回归千年前的本色?哪一种代表它最真实的状态?怎么维护才算最小干预?我国古建筑常常需要更新构件、重绘彩画，更新多少、怎么画才算保持了真实性?认识角度的差异将带来完全不同的结果，甚至影响到文物的生命力。在对具体文化遗产有了深入了解之后，需要把修复控制在最小范围内，不能对遗产本体过度扰动，更不应修旧如新、拆真建假。坚持最小干预原则还需要注意不对文化遗产的存在环境进行过大的改变，如文物建筑价值的发挥往往离不开周边的人文氛围，因此在文物建筑旁设置建设控制地带就非常必要;大遗址发掘出的可移动文物常被拿走异地展示，但它们与原环境配合才能彰显出最深的文化意义;可移动文物处于内地还是沿海，由于温度、湿度等因素的变化也会带来保护结果的差异，所以要尊重其原初的地理属性……文化遗产千差万别，不同性质、不同类型的文化遗产最小干预的方式自然有所不同，现代科技的发展为我们全面、准确地认识文化遗产存在的问题，进而确定最小干预的手段与程度提供了助力。

　　最小干预原则开始针对的主要是不可移动文物和可移动文物，后来逐渐拓展、运用到包括非物质文化遗产在内的一切文化遗产。对于非物质文化遗产来说，最小干预意味着对具体非遗项目的表现形式与文化精神要充分尊重，不能因传承人的主观偏好而随意扭曲。如某地传承千年的一项非遗表演项目，为制造亮点迎合观众的情绪，在舞蹈中加入了迪斯科元素，这样生硬对接的“转基因”改造就违背了最小干预原则。而昆曲青春版《牡丹亭》的成功，得益于它既融入了现代元素，又没有破坏昆曲的本质规范。编剧白先勇对昆曲《牡丹亭》进行了符合现代精神的改造，裁掉了一些封建的、冗杂的情节，突出了爱情主线，对演员服装进行了束身处理，音乐也融入了西洋乐器，使演出更符合年轻人的审美趣味。最小干预原则要求文化遗产的传承要有所为、有所不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的最小干预，还意味着对非遗项目生存的物质环境、自然环境的尊重与保护。当前我国在推行区域性整体保护制度，成功建设了一系列文化生态保护区，就是这一理念的体现。

　　最小干预并不意味着文化遗产不能使用。最小干预原则既强调保护，也重视利用。保护文化遗产的目的是为传承前人的智慧，为今天和未来的发展服务。让文化遗产活起来，在保护的前提下合理开发利用，在保护中发展，在发展中保护。充分揭示文化遗产的多方面内涵，让它们在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文明诸领域的建设中发挥力所能及的作用。文化遗产是文明交流互鉴的重要依托，是教育、宣传的深厚载体，是当前文旅融合、文化创意产业发展的不竭源泉。现在，依托于文化遗产的文化旅游早已超过生态旅游，成为旅游文化的重头戏。一些民族地区丰富的非遗项目，既助力于当地经济发展，又成为满足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向往的精神养料。

　　最小干预原则还要求对文化遗产的利用不能过度商业化。“历史文化遗产是不可再生、不可替代的宝贵资源，要始终把保护放在第一位”。文化遗产的过度商业化，不可避免会对遗产本体带来冲击，甚至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当前文化遗产领域还一定程度上存在重利用、轻保护的问题。有的传统街区和古城镇商业氛围过浓，原住户大量减少，由此带来这些遗产地场所精神和文化传统的遗失;有的非遗表演项目抛弃了原本对时间、地点、人群的特定要求，为了商业需要每天都在上演，导致其新奇性、神圣性荡然无存。过度商业化是饮鸩止渴的短视行为，将使文化遗产丧失最基本的文化功能，不利于长久保存。文化遗产能不能商业化、多大程度上商业化，我们需要依据最小干预原则，分析具体文化遗产项目的属性与功能，区别对待，有的放矢。每一个文化遗产都有其本质属性、非本质属性，如果本质属性是偏于思想和精神、文化教育的(如仍然作为宗教场所使用的古寺庙)，就要维系其功能的真实性，拒绝商业化;如果本质属性是偏于商业和经济的，则可以延续传统进行商业开发。但即使是能够进行商业开发的文化遗产，也要尊重其文化属性，葆有底线思维。对文化遗产的利用也应摒弃过度依赖本体发展旅游的思路，可以进一步开发文化遗产的智慧部分、美感部分，努力发展文化创意产业。如网游《黑神话：悟空》就充分利用了文化遗产资源，在取得经济效益的同时反过来促进了文化遗产本体的保护传承。

　　最小干预原则充分显示了它的科学价值，对世界文化遗产保护事业产生了深远影响。但这个原则源生于欧洲文化的土壤，而各个国家、各个民族有自己特殊的生存环境和人文传统，因此我们在保护传承文化遗产的过程中也不能简单照搬照抄，必须以辩证的眼光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如欧洲建筑遗产保护重视质料的“原真性”，在此基础上追求最小干预，这与欧洲建筑多以石头垒成可以长久保存有关，也与西方哲学求真的理念有关。而中国建筑遗产是传统中国人重视伦理和美的思想的体现，看重外观的完整性，易学思维也使事物的新陈代谢成为被普遍接受的观念;中国传统建筑又多为砖木结构和土木结构，往往三五十年就需要深度维修，不然将面临彻底消亡的危险。对待中国建筑遗产，就不能简单套用西方的“原真性”“最小干预”原则，而应强调带有中国特色的“真实性”理念，在尽量保持古建筑质料、形式真实性的前提下，也重视其所负载的文化价值、审美价值的保持与延续。

　　2022年5月27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届中央政治局第三十九次集体学习时指出：“要建立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文明研究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为人类文明新形态实践提供有力理论支撑。”中华文明有自己的突出特性，对于最小干预原则，我们应在汲取西方智慧的同时形成符合自身文化传统的特点。文化遗产不仅属于我们，也属于子孙后代。中国特色的最小干预原则将让我们能够更好地保护传承和利用珍贵的文化遗产。